时间: 2024-08-04 09:32:38 | 作者: 实木浴室柜
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凭借科学进步与技术创新,不断对资源环境的开发极限与自然生态的运转规律发起挑战,终于在近两百年的繁荣后迎来了全球生态恶化的严峻挑战。但理查德·韦勒教授认为,这也是一个重新审视人与地球关系的绝佳机会:对自然规律保持敬畏而不轻率设计,为捍卫人类共同的生存而大胆创想,这正是未来景观设计师所应努力的方向。 迈尔森城市化基金会主席、宾夕法尼亚大学景观系系主任与伊恩·麦克哈格中心联合执行总监,研究领域为城市规划、区域与国家规划。近期研究聚焦于全球生物多样性与城市增长的热点区域。 如今,“人类世”(Anthropocene)一词已经广为人知。保罗·克鲁岑(Paul Crutzen)将其定义为“人类真正开始拥有改变环境的能力的时代”,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以第一次工业革命为起点,至19世纪末为止,西欧、北美、亚洲等地区陆续掀起技术革命,并享受到生产力快速的提升所带来的巨大红利;第二阶段约始于20世纪50年代,也被称为“急剧加速”(the Great Acceleration)时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疮痍随着全球经济的复苏被逐渐抹平,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也日益凸显。眼下,这一阶段也即将告一段落,我们正在迈向人类世的第三阶段:星球管理(planetary stewardship)。 “星球管理”阶段的开启说明我们与地球之间的关系完成了一次重大转折:人类必须以更谦卑、更谨慎的姿态来妥善照料自己独一无二的家园。在此之前,人类一直凭借自己独特的创造力持续地开发自然环境以造福自身,俨然一副万物尽在掌中的主宰者姿态,却一直低估了全球性生态危机的严峻性。在我看来,这着实有些辜负我们的祖先从神祇那里获得的预见与反思的智慧。 古希腊神话中,人类是由“预见之神”普罗米修斯用黏土造出的。他还将智力与生存技能也赐予了人类,使他们不同于一般的动物。 2009年,生态学者斯图尔德·布兰德(Stuart Brand)说:“人类如同(地球的)神,也必须扮演好这一角色。但如果是在40年前,我会说:‘人类如同(地球的)神,也应该能够扮演好这一角色。’”正是愈演愈烈的全球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令他不再乐观。再加上全球人口持续膨胀的压力,摆在全人类面前的生态危机可能严峻得超乎想象。 我们来看一组估算:到2100年,全球人口预计可达到100亿。若以当前美国的人均生态足迹计算,届时全球的森林覆盖率需达到88%,才能吸收这些人口所释放的全部二氧化碳——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目前占全球陆地总面积约33%的沙漠也必须被改造成森林,且如此大规模的植树造林势必挤占大量耕地,对粮食安全造成威胁;若以当前美国的人均食物消费水平计算,到2100年,供养这些人口所需的农田面积相当于目前全球陆地面积的93%。由于农田的功能较为单一,这又将对全球的ECO服务供给造成极大的冲击,而适宜涵养生物多样性的陆地面积可能仅剩4%。更有学者提出,未来应将50%的地球陆地面积恢复为自然荒野状态,用于保护生物多样性;按眼下全球的二氧化碳排放水平计算,要完全吸收过量的碳还需再种植面积相当于2.5个印度的森林…… 这些简略的计算展示了生态意义上的“寸土寸金”,为未来人类的生存敲响了警钟。 那么,人类已有的科学知识与技术储备是否足以应对这一危机?我们有多大的把握重构一个适宜生存的新生态系统?遗憾的是,答案恐怕不容乐观。 早在18世纪末,人类慢慢的开始探索人工ECO的构建方法,例如发明了玻璃盆景(terrarium)以保护珍稀、美丽的植物免受外部环境的污染,同时更便于保存和运输。随技术的发展,这种“盆景”的规模慢慢的变大,甚至与当时的园林景观设计相融合——法国的凡尔赛宫花园、英国的世博会展馆水晶宫、加拿大蒙特利尔的巨型装置“生物圈”都是典型的例子。1991年,“生物圈2号”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沙漠里建成并正式投入运行,它完整地模拟了森林、海洋、草原、沙漠与人工建成区等多种ECO模式,寄托了科学家们掌控自然运行规律、重建自然ECO的期望。 然而,此类实践多以失败告终。被人为地与自然界阻隔开来的植物往往在盆景里活不了太久,“生物圈2号”也在运行约2年后崩溃,《时代》杂志批评它为“20世纪最糟糕的创意之一”。但我以为这次实验有着非凡意义:它恰恰证明了人类对地球自然ECO的认识还十分浅显,没有能力创造出完美的人造自然ECO。换言之,人类还无法胜任“能够主宰地球的神”这一角色。目前,在计算机和数字化等技术方法的辅助下,我们已可以对自然生态过程与现象进行模拟,但相对于重建生态系统的终极目标而言,这些进展还远远不够。 如前所述,我们正处在一个两难境地:一方面,我们还无法充分地理解复杂、深奥的地球自然生态系统及其运转规律,另一方面又必须即刻承担起“星球管家”的职责,遏制全球的生态恶化趋势。还好前人的实践至少已经告诉我们一点:将想要保护的事物禁锢在封闭的系统里、与整个生态圈隔绝开来的做法并不可取;选取有足够代表性的生态保护区并将其连接起来,构建大尺度的全球性生态网络,才是未来人类的生存之道。 全球现有391个生态保护区(ecoregion),它们共组成了36个生物多样性热点区,其中已达到生物多样性保护要求的土地面积占比目前为15.4%。根据联合国的《生物多样性公约》设定的目标,到2020年,这一比例须提高到17%。这一目标看似容易达到,但真实的操作起来并不是特别容易。现存的许多生态保护区仍是碎片状、孤岛化的,被多种其他土地利用类型包围或隔离,彼此间很难直接建立空间联系;若仅从数量上计算,新增的保护区面积相当于69万多个纽约中央公园,将它们首尾相连起来,其长度可绕地球赤道70圈!因此,这是一项极其庞大且极具挑战性的工程。 第一张图中的彩域为当前的全球生物多样性热点区,红色部分(代表尚未达到“17%面积的土地受到保护”的目标)所占的比例仍然很大。要改善这一现状还需要付出很大努力。 在过去5年里,宾夕法尼亚大学设计学院的师生们围绕这项浩大工程面临的现状与实施可行性进行了许多研究,并在洲际尺度上提出了“全球生态公园”(World Park)这一构想——通过建立新的大尺度廊道,将全世界内的国家公园连接起来,为濒危物种创造安全的迁徙通道。这些廊道会经过许多岌岌可危、亟待保护的生物多样性热点区,以敦促各国政府优先对这些区域采取生态保护的方法。这一构想最重要的包含两条“全球生态公园路径”,一条连接北美洲与南美洲,一条连接亚洲、欧洲与非洲,共串联起38个国家,总长度约6万公里,徒步走完这两条路径将花费超过5年的时间。 此外,我们也十分重视城市扩张对区域生物多样性造成的威胁,尤其是在城市建成区边缘与自然郊野交界处(peri-urbanism)发生的生态冲突——在这种交界地带,生物多样性的破坏速度与规模往往更快、更剧烈,但这一问题尚未得到景观设计师们的足够重视。我们呼吁加强对城市周边地区绿带和生态网络的科学规划与设计,西班牙巴塞罗那市就是很好的参考案例。上述主要研究成果在《世界末日地图集——人类世的开端》(Atlas for the End of the World — Atlas for the Beginning of the Anthropocene,2018 ALSA专业组研究类获奖作品)中均有收录。 巴塞罗那市城郊的生态绿带有效缓解了扩张的城市与郊野生物栖息地之间的冲突。相比之下,澳大利亚珀斯市的城市建设则没有充分地考虑保护自然郊野环境。(左滑查看其它图片) “全球生态公园”的设想其实远没有听上去那样天马行空,在过去的数年中,人类的许多努力已经使这一全球尺度的生态网络初具雏形,如位于纵贯北美落基山脉的Y2Y生态廊道、位于非洲撒哈拉沙漠南部的“绿色之墙”(the Great Green Wall)项目,以及中国的“三北”防护林和俞孔坚所于2007年提出的“国家生态安全格局”等。这其中有自上而下的国家级造林工程,也有由无数社区参与的自下而上的农业改善项目,不同的项目执行与参与模式为各国之间彼此借鉴提供了参考。 不知不觉地,慢慢的变多的人已经身处“设计星球”的宏大进程之中。我希望我们大家能够团结一致,一起努力,使这项有史以来人类最伟大的设计作品成为现实。 *本文根据Richard Weller教授3月6日在北京大学的主题演讲《如何(不)设计星球?》(How (not) to Design a Planet)内容整理而成。插图均来自演讲幻灯片。 版权声明:本文版权属于原本的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联系,我们将第一时间删除。 地址: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北大街100号(北楼)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一层 Email: